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双双毕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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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抓住那个狗东西,我要将他剁碎了喂狗!”


耳朵里凭空传来一声男人的暴喝。


紧接着叮叮咚咚刺耳的敲击声如浪涛般层层涌来。


孙小兵虎躯一震,吓了一哆嗦,一汪口水从嘴角哧溜而出,连忙伸手去接,可忽然发现他如何使劲,手却使唤不了。


怎么回事?


再次尝试。


不但手没能举起来,而且感觉整个身子都是僵化的,动都动不了……


心一揪,孙小兵非常担心……


但他很快笑了起来。


分明就是梦嘛!


鬼压身?


对,鬼压身!


孙小兵的意识越来越清晰,脑中马上开始收集鬼压身相关信息。


鬼压身——别名梦魇,是一种睡眠障碍,西医称之为睡眠瘫痪,患者在睡眠当时,呈半醒半睡情境,脑波是清醒的波幅,可能会合并影像的幻觉,全身肌肉张力降至最低,常发于青少年或年轻人,主要病因是睡姿不正确,睡前用脑过度,生活压力大,无遗传性……


口水顺着下巴流了下来,应该流到枕头上了。


枕头该洗洗了。


记忆中,这段时间经常梦魇。


生活压力山大啊……


手顺带抹了抹嘴,尤其嘴角,肯定留有口水渍。手反复摩挲几下,竟有扎手感!


胡子长这么长了?


不对呀,昨天早晨刚剃的须,下午不是在香丽格大酒店的玄武厅有一场三百多人的报告会,自己一向讲究,怎么可能胡子拉碴见人?


犹犹豫豫垂下手,搁在自己肚皮上,五指合拢,揉了几下肚腩。


又没穿裤子。


最近怎么老是喜欢果睡?


醒了。


彻底醒了。


四周一片漆黑,远处有火光绰约。


浑身很冷,空气很潮湿。


居然睡在地上,一丝不挂睡在地上。


心中犯起了嘀咕,刚想席地坐起,头猛地一抬,“咚”一声,结结实实撞上了某个东西。


眼睛里满是闪烁的小星星。


孙小兵忍痛摸索着四周,竟然发现自己钻进了一个只能容身一人的墙洞里。


墙洞外面紧挨的是一个草垛,堆的是秸秆和稻草。


墙洞里面看上去像是一户农家的院子。


惊讶,迷惘,困惑,不解,甚至怀疑人生。


突然,一阵阵鼎沸的声浪由远及近,伴随着狗吠声。


纷乱的脚步声转眼进了院子。


“三贵,你那里有吗?”


“没找到,他狡猾的很,眨眼的功夫就没了影!”


“刘麻子,你那里有发现吗?”


“没啊,我连附近的茅厕都找了,邪了门,难不成他上了天遁了地?”


“幺弟,附近的草垛里都找了吗?”


“找了,每个草垛我都用铁叉反复叉了几下,我叉死那个狗东西,叉死那个狗东西,竟然敢勾引我嫂子!”


孙小兵心中咯噔一下,事情好像越来越古怪啊!


人声嘈杂,众说纷纭。


想要静下心来好好捋捋,根本做不到,他的耳朵像是一个巨大的吸尘器,良莠不分,悉数采集进来。


“那狗东西就不是什么好货,你看他尖嘴猴腮,贼眉鼠眼,一肚子坏水。”


“其实啊,我早就发现他和嫂子眉来眼去不是一两天了。”


“你别看他平时很正经,花花肠子多着呢。”


恰在此时,有人用力咳嗽一声,很快四下唏嘘声渐轻,那人又吁叹一口气,略带同情说道:“张三风,你那方面不行吧,要不然你婆娘怎么也不会看上那小子吧?他除了会把把脉,瞧瞧病,平时又好吃懒做,他有哪点好,再说你婆娘长得也不赖,凭什么呀?”


“噗噗叮!”陶鼎摔地破碎的声音,紧接着,一人愤怒狂啸:“牛悟,我张三风跟你不共戴天!”


那人还不解气,似乎又把手中的什么东西狠狠摔在地上。


“咚咚锵!”像是某种青铜礼器的声音。


——且慢,我怎么会知道陶鼎和青铜礼器?


孙小兵一激灵。


牛悟?牛悟?!牛悟?!


这个名字好熟!


脑回路加上了特定的介质,马上起了神奇的化学反应。


牛悟,对了,我不是孙小兵,我是牛悟。


天哪,我怎么会是牛悟?!


记忆开始重合,叠加,分离,肢解……那个前世的孙小兵死了,跳河淹死了,自己被导演看中,安排了一个龙套角色。


他孙小兵重生了,成了牛悟。


牛悟——一个最下三滥的龙套角色,照这个趋势下去,不会活过一分钟。


自怨自艾叹了口气,他在极短的时间已代入角色。


对哦,我现在就是那个牛悟。


牛悟,白磨镇第一神医。


除了瞧病,我还有第二职业,算命!


眼睛很快适应了周围的黑暗,孙小兵四下巡视,急切寻找全身而退的撤退方案。


对哦,这处容身之地,是张三风家院子围墙下的一处狗洞,呵呵,好像哪个伟人说过,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。


现在终于想明白,他牛悟被人套路了。


的确,张三风的小弟张四风说的不错,他和张三风的媳妇勾勾搭搭已不是一两天了,可一直没实质性的进展,就在昨天,他在白磨镇的医摊上遇上了张三风的媳妇李荷花,李荷花是来镇上扯几块过夏做褂子的布料,路过医摊时,她蹙着眉,说这几天浑身不带劲,让牛悟帮把把脉,这种事情牛悟很乐意干,手指一搭上去,眼睛就不安分起来,盯着对方脖子下方三寸处多看了几眼,忍不住赞叹一句:“你好大呀!”


李荷花一甩手,“你有病啊!”


牛悟笑眯眯应道:“你有药啊?”


李荷花怒气冲冲再道:“你要死啊!”


牛悟不慌不忙接道:“你跟我去啊?”


短暂的沉默,李荷花扑哧一笑,食指戳了一下牛悟额头:“你这人真有趣!”


牛悟一把捉住李荷花的手腕。


李荷花红霞满脸,抽出手作势要走,牛悟情不自禁站起身,无限深情凝望着她的背影,喃喃道:“真漂亮……”


李荷花再也迈不动脚步,折身返回,露出少女般的羞涩:“真的吗?”


“我发誓,如果撒谎天打雷劈!”


“轰隆隆!”话音刚落,惊雷炸响,瞬间大雨倾盆,街上行人仓皇奔跑,李荷花惊诧看着牛悟,牛悟淡淡一笑:“看样子,夏天来了。”


其实,春寒还尚未褪去,但这对男女的内心已经热情似火。


李荷花扭扭捏捏丢下一句:“我那口子明天要出远门,你天黑了来家吧。”


第二天,牛悟早在日薄西山之际就已到了张家村村头,为了尽量等到天黑,且不被人发现,他偷偷爬上了村头的一棵老银杏树,躲在浓密的树叶里,亲历了夕阳西下到明月东升的瑰丽景象。


通往李荷花家的路真不好走,加上这几天雷雨频发,道路没有干透,踩在上面深一脚浅一脚,好在张家村他来瞧过病,她家牛悟早有留意,一切轻车驾熟,他像做贼一样潜入她家院前,四周看了几眼确信无人后,他按约定敲了三下门,两长一短,李荷花闻听后欢腾着从房间里扑了出来。


“死鬼!”李荷花探头,闪电般把他拽进院子,合上院门,加了两道门栓。


进屋后,李荷花关切问道:“你吃了吗?”


“我这就吃!”牛悟一个公主抱,喘着粗气,将李荷花重重扔到床上。


然后从腰间解下一个酒葫芦,大灌一口。


把自己脱得不挂一丝,牛悟的喉咙已冒着火,嘶哑着说道:“花儿,我来了!”


凌空跃起,一头扎进香榻……


忽然间院门就被人擂得山响。


“荷花开门!快开门!”


霎时,李荷花呆若木鸡,看着已经愣住的牛悟,哀怨说道:“我男人回来了!”


军情急如火,牛悟抓起自己的衣裤一蹦三尺高。


他颤抖着声音问道:“怎么办?”


鬼知道怎么办。


院外催命的撞门声越来越急。


“来了,来了!”李荷花一边仓促应着,一边整理衣服,一边理顺头发,一边团团直转……


眼睛在快速搜索,脑子在飞速运转。


突然想到主间有一个盛米的粮柜,里面的粮从来就没装满过,空间够大。


二话不说拉起牛悟出了卧室,也不说话,揭开柜盖,便向牛悟直努嘴。


牛悟天资聪慧,也不穿衣,把衣服搂在怀里,立即跳上了粮柜,先将双腿搁进去,接着变着戏法缩身,这个时候,他的体积已是原始尺寸,无奈肚子似乎大了点,卡在了柜口。


牛悟抖了几下,收效甚微。


李荷花如丧考妣,差不多快崩溃了。


这边牛悟还在努力,但院门外的张三风已渐失去耐心。


“哐!”张三风一脚踹开院门,干净无比。


他不是没给他们时间,是牛悟太磨叽。


房间大门尽管也是关着的,且加了门栓,但李荷花已面色铁青,牛悟彻底暴露不可逆转,如果再磨蹭,保不齐他男人又是一脚,撞开这最后一道遮羞布,那可是个愣头种。


牛悟脸色更是涨得通红,就自己这副德行,不但没沾到实质性的荤腥,还……


一世英名,毁于一旦!


牛悟忽然就有想哭的感觉,心中感慨万千——


那玩意如果管不好,贻害无穷啊!


突然,李荷花一个举动吓了牛悟一跳。


但见她凛凛然洞开大门,快步冲上去,一把死死抱住风一般闯进来的张三风,嘴里狂喊一声:“快跑!”


李荷花以一个弱女子不多见的勇气,告诉了牛悟一个道理,捉贼捉赃,捉奸捉双,只要有漏网之鱼,一切还有变数。


衣物那里还来得及从粮柜里拾起,牛悟使劲吸了一口气,卡在柜子口的肚腩奇异般小下去数寸,一手撑在柜子上,一个飞跃,从粮柜上飞荡而下。


同时晃荡的,还有那个垂头丧气的玩意儿。


和张三风稍稍照了个面,那张狰狞的脸让牛悟从心底翻涌而上一股寒气。


狂奔出了院子,他看到了四面八方涌现的火把。


果然是套啊,敌人已设下了重重埋伏!


身后是张三风歇斯底里的咆哮:“抓住那个狗日的,他睡了我媳妇!”


从声音可以听出,他快疯了。


杀声四起。


整个张家村成了狩猎场。


牛悟成了一只豕突狼奔的兔子。


还是一只不爱吃素的兔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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